《帝国的切口》作者:[英]毕可思译者:[新加坡]钟逸明版本:后浪 贵州人民出版社 2024年5月
历史是由许多零碎琐事组成的,所谓的宏大叙事,常常只是刻意回避这一点,因为宏大叙事可以提供一条从历史到现在再通向未来的注定道路,但零碎琐事却告诉世人这条所谓的注定道路上充满了偶然与不确定,它只能证明过去的路已经如此走过,却无法证明未来的路也同样会这样走。毕可思的《帝国的切口》就是这样一本由各种零碎琐事组成的近代中国通商口岸史。对一些读者来说,这本书看起来似乎显得太过零碎,以至于有些絮叨冗繁,就像一个老人在喋喋不休地追忆往事。
这一点并非譬喻。在本书序言的最末,毕可思就讲述了最后一任外籍总税务司李度(Lester Little)在辞职谢幕的隔天,与他的朋友偕睿廉(George William Mackay)的闲坐对话华体会hth最新,偕睿廉的父亲偕睿理(George Leslie Mackay)是第一位赴台的加拿大传教士,他的母亲则是一位女子。他告诉李度,自己依然能清晰记得,1895年日本侵占前,当时的海关专员马士(H B Morse)“端坐在轿子上,由四个身穿白色的轿夫抬着,一直从家坐到办公室”——对两位耄耋老人来说,这或许只是记忆中的琐碎灵光而已,但将它放在谈线年蒙蒙细雨的元旦——旧时代消逝的前夜——其中的意味就悠长极了。
毕可思的书中几乎全部由这些可供深入解读的细节充满。从开篇东印度公司的林赛(Hugh Hamilton Lindsay)和他的属下用肩膀撞开了上海道台衙门紧闭的大门开始,这就成了大清帝国被西方列强“破门而入”一个生动而充满隐喻的现实写照。林赛这样做的目的,并非真的气急败坏,而是有意为之地强硬,在见识了中国官员的颟顸与保守之后,他决定用戏剧性的高傲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总结道:“如果我们没有表现得那么顺从,中方将会更愿意迁就我们”——这场在上海道台衙门的戏剧性冲突,让衙门里的人为他们准备了烟斗和茶叶,茶叶正是当时中英贸易关系的重点之一。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成为了即将发生的鸦片战争的预演。
在第七章的开篇,毕可思讲述了一个中国小人物张之喜的遭遇,这个滦州人九岁的弟弟五儿失踪了,他为了寻找他的弟弟,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步行了 95 英里,一直走到京城,寻找到了英国领事馆。他带了一根长矛向进去向英国领事陈情,希望英国人释放他的弟弟,为此华体会hth,他将会拐带另一个男童作为替代。这个荒诞的请求让英国感惊骇,但对当时的中国人看来,却合情合理,因为他们认定,洋鬼子会挖出中国人的眼珠,用来制作药物,他们还挖出中国人的心脏充当同样的用途。这一天是1870年8月20日,一个月前,天津教案发生,其导火索正是民众疯传洋鬼子拐卖中国幼童用来炼药。就像张之喜认为可以拐卖别家小孩来赎回自己弟弟是合情合理的一样,天津人也认为洋鬼子也像中国的妖道一样会用小孩子的眼珠和心脏来邪术丹药。可以说,张之喜事件是另外一个飘萍,只是没有像天津教案那样掀起飓风而已。这些琐事需要被看到,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原因,只是因为它们发生了,并且是以这样而非那样的方式发生。